在佛傳故事中有一則故事與菩提座息息相關,但卻甚少被人提及。筆者注意到各個版本的佛傳或多或少都有提到該內容,甚至在很古老的佛傳文獻中就可以見到,以下簡單介紹該故事。
據傳,當釋迦菩薩放棄苦行,前往尼連禪河沐浴,並得到牧羊女供養乳糜後,便打算前往菩提道場。南傳《小部‧本生經序》的記載可能是比較接近該故事原型的版本。該經提到,有一位名為吉祥的刈草人,見到釋迦菩薩後,感到菩薩甚為希有,於是貢獻了八束刈下的草。釋迦菩薩接受八束草後,就前往菩提道場,在東方處將刈草人吉祥奉獻的草鋪成一座寬十四肘的座,經典提到這座不但堅固,而且任何畫工與陶師都無法描摹、捏塑。
在其他的佛傳文獻,如梵文本《大事》(Mahāvastu)、《破僧事》(Saṅghabhedavastu)、《Buddhacarita》、漢文本《五分律》、《四分律》、《有部律破僧事》、《修行本起經》、《普曜經》、《過去現在因果經》、《方廣大莊嚴經》、《佛所行讚》都有類似的故事。比較早期的版本,如《修行本起經》提到釋迦菩薩將草鋪成座前,先持草灑掃,因世間意皆亂,透過持草灑掃清淨,象徵端正世間的志意。頗有意思的是,在中亞犍陀羅地區留存公元二世紀左右的佛傳浮雕,正有一鋪刈草人吉祥供養釋迦菩薩一束草的浮雕。從該浮雕中可以見到釋迦菩薩右手持握著刈草人吉祥供養的草束,下方還有一小堆草。右側有一位手持金剛杵者,即帝釋天,在《根本說一切有部毘奈耶破僧事》等版本中提到,刈草人吉祥即是帝釋天所變化,因此在浮雕中可以見到帝釋天。
另外,在稍晚的版本中,如《普曜經》、《過去現在因果經》、《方廣大莊嚴經》等皆有提到,釋迦菩薩用草鋪成座的原因,因過去諸佛皆是坐於淨草上成就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。將淨草鋪成的菩提座,賦予累劫諸佛成道共同印記的意涵。《方廣大莊嚴經》中,提到釋迦菩薩至菩提場時,有八萬四千株菩提樹,各個菩提樹,皆是珍寶所成,或香花所成,或栴檀所成,或繒綵所成等等,樹下皆有雜寶莊嚴的菩提座。當時釋迦菩薩取草周遍敷設師子座,面向東方,於座上結加趺坐,證得方廣神通遊戲大嚴之定,隨後化現八萬四千,坐於各個菩提樹下的菩提座上,不但過去以來諸佛坐於菩提座上,現在釋迦佛也化身千萬,顯現佛身周遍的神通功德。
眾所周知,現存最古老的佛教遺址,如公元前三世紀左右建造的巴爾呼特大塔(Sanchi stūpa),或公元前二世紀左右建造的桑奇佛塔(Bharhut stūpa)等,正處於不表現聖像主義(Aniconism)時期。正如《增壹阿含經》所述:「如來身者,清淨無穢。……如來身者,為是大身。……如來身者,不可造作,非諸天所及。」因佛身偉岸無比,無法用世間的形象表達。此外在《涅槃經》中也提到,佛進入無餘涅槃後,世間任何人都無法再見到佛陀的形貌。學者認為,正是因為佛陀已進入涅槃,因此古代的工匠不表現佛陀的形貌,而改以各種象徵物代表佛陀。其中,最常見到的象徵物即是菩提樹與佛座。在巴爾呼特大塔(Sanchi stūpa)上還可以見到明確雕刻著「世尊毘婆尸佛的菩提樹」銘記的佛座與菩提樹。
《方廣大莊嚴經》提到「世尊初成佛,作種種神通,須彌諸山王, 草木叢林等,一切皆稽首,頂禮菩提座,此是佛世尊,現神通遊戲。」菩提座,即是佛陀的表徵。雖然在公元一世紀之後,佛子們開始造立佛像,佛座的形式屢有更迭,但佛座一直是表現佛像的重要元素。今日我們到菩提迦耶巡禮時,還能在菩提迦耶大塔的後方見到一座菩提座,相傳那是阿育王為了標示釋迦佛成道地所建造的。歷代的佛子們,也總是恭敬頂禮著該菩提座,而世尊似乎也恆常坐於菩提座上,演說八萬四千無盡的教法。